從緋聞到交易不過二十天,賽靈思Xilinx最終以高于最初流言的350億美元成功賣掉自己。而Lisa Su和Victor Peng,兩位硅谷鮮見的華裔而不會說中文的CEO達成了也許是半導體歷史上最特別的一筆交易。賽靈思這家以發明FPGA而快速成長的企業,這次也許通過出售自己讓FPGA作為主芯片的時代就此終結。
根據交易協議雙方達成的是股權并購,AMD CEO蘇姿豐將領導合并后的公司擔任首席執行官。賽靈思總裁兼首席執行官Victor Peng將加入AMD,擔任總裁,負責賽靈思業務和戰略增長計劃,在交易完成后生效。此外,至少有兩名賽靈思董事會成員將加入AMD董事會。從賬面上看,AMD這次沒花錢,而NVIDIA要花200億,當然NVIDIA的市值高的離譜這點小錢不算什么。不過AMD也有自己的問題, AMD股東將擁有合并后公司的74%左右股權,賽靈思股東擁有其余26%,這意味著公司的股權會略有分散,而賽靈思是否能保持獨立運營,或者說賽靈思未來能否有發展的自主權變得非常關鍵,這將直接決定了FPGA這個存在30多年的主芯片未來的地位。
除了服務器端難以評估之外,賽靈思在其他FPGA適合的領域幾乎都是,但是未來AMD怎么處理這些方面的市場戰略就是個大問題。畢竟跟Altera更大的不同是,賽靈思會有兩位或以上成員加入董事會,在未來管理上也會有人替FPGA說話,這點是賽靈思還能繼續支撐FPGA主芯片地位的希望,而且從AMD來說,并購就不會出現現金流困難的問題(夢回當年收購ATI的債務導致AMD分拆),賽靈思超過20%的凈利率比起凈利率不足8%的AMD來說,簡直就是造血機器(賽靈思以不足AMD一半的營收創造了跟AMD相似的利潤),因此是否要保持賽靈思優勢領域的繼續運作,似乎對Lisa SU來說并不難選擇。這里筆者啰嗦一句,30%+凈利率的Intel股價不斷滑落,8%凈利率的AMD股價飆漲翻倍,而20%+凈利率的賽靈思股價基本沒啥變化,美國股市看來也不按常理出牌啊。
從這點分析,似乎FPGA短期內不會輕易沒落,起碼賽靈思還會短暫堅守,對于去年12月剛剛給賽靈思撰寫了成長歷程的筆者來說,算是心理上的小安慰吧。曾幾何時,在賽靈思和Altera以及Actel、Lattice、Atmel五家企業的共同經營下,FPGA作為并行處理的主芯片一度成為與CPU、MCU、MPU并列的系統核心主芯片。然而隨著Actel和Atmel的相繼被收購,以及Lattice幾次希望被收購不成,最終伴隨著Altera歸于Intel,FPGA作為獨立主芯片的路似乎越走越窄,這次賽靈思被收購之后,如果重復Altera被收購后的經歷,那么FPGA的獨立主芯片之路將徹底走到盡頭。(難道真指望剩下的不足10%市占率的幾家企業能重塑FPGA輝煌么?畢竟FPGA這個生態,除了賽靈思其他廠商還沒擺脫硬件設計核心思維,門檻依然很高。)
關注FPGA發展的人應該看得到,在Altera被收購之后,其業務線不斷收縮,雖然之前X和A大概市場占有率是53%對39%左右,但收購后Altera的市場聲音明顯更小了,似乎除了在服務器端配合CPU之外,其他應用領域幾乎處于明顯的守勢,即使在FPGA非常有優勢的AI領域,似乎在Intel內部也要讓位于另一個被收購來的Movidius系列。從這點上,AMD似乎收購FPGA更大的訴求恰恰也是針對服務器,畢竟在服務器市場雖然Intel統治力依舊,但憑借Zen系列的出色表現,過去兩年AMD成功讓自己在服務器市場的占有率從1%漲到了10%,現在AMD拿到了比Altera實力更強的Xilinx,是不是在服務器的前景上更值得期待呢?這倒未必,起碼AMD股價應聲而跌。
緋聞一個月時間內賽靈思股價變化,最后的脈沖是收購消息公布后
再看看AMD這幾天的股價變化,周一交易消息流出后累計下跌超過8%
好了,我們回來好好分析下交易和交易后的走勢。如果非要跟前一個月的NVIDIA收購ARM來比較,的共通點大概就是AMD和NVIDIA一樣,隨著股價的不斷飆升,不得不采用換股收購的方式來做點什么,繼續支撐股價的上漲空間。畢竟,市值短期翻倍的情況下管理層不做點啥著實說不過去,而對AMD來說,收購賽靈思這筆交易看起來遠比競爭對手NVIDIA收購ARM來的更穩健,或者說這一招算是給股市節節敗退的更大對手英特爾狠狠的扔出一塊大石頭。另一方面,從Altera被賣的那,就有很多人猜測Xilinx是否還會繼續獨善其身,當時的買家更是傳了一個又一個,從IBM到高通,博通,現在歸于AMD似乎對賽靈思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一方面,AMD采用股權并購的方式,賽靈思能保持相對的獨立性,對FPGA產業來說影響不會太大。另一方面,AMD最近處理器勢頭正盛,不斷掠奪Intel的市場份額,對苦于要應對更大對手Intel主導的服務器市場的賽靈思來說,反正是死活沒法跟Intel搭配了,不如徹底投入AMD懷抱一起抱團對抗Intel的服務器“霸權”。對雙方來說,服務器方面的合作在過去幾年越來越密切,多款FPGA平臺和相關設備更是直接明確搭配AMD CPU使用,從這點上,未來服務器市場的競爭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一方面,Intel擁有合并了五年的CPU+FPGA平臺以及壓倒性的市占率優勢,而AMD則是同樣擁有CPU+FPGA,雖然服務器市占率不高但在多個服務器細分領域賽靈思擁有比Altera更好的生態系統和廣泛合作伙伴。此外,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拿著ARM核+GPU的NVIDIA覬覦服務器市場,這場三國演義是否會成為未來5-10年的服務器市場的競爭主流呢?筆者曾經說過,ARM服務器的未來幾乎都指望中國了,畢竟這是一個連ARM核服務器加速卡都已經商業化的國度。
既然AMD+Xilinx前景一片大好,為什么很多人不看好AMD的股價呢?一方面,這種股權并購會直接拉低AMD的股票價值,讓雙方股價根據交易協議比例逐漸達到一個平衡點,因此,這種下跌算是技術性調整。另一方面,Intel現在幾乎是將服務器市場看作自己未來的關鍵市場,當年怎么從IBM手里奪下的江山,自然知道該怎么去保住自己的核心盈利點。如果單純靠Xilinx,也許能從加速卡入手或者在其他應用領域拿下不少服務器份額,畢竟沒有威脅到Intel的核心利益點,現在加上AMD之后,英特爾是否會痛下殺手從生態角度進行全方面打壓,這些都是未知數。從生態的角度和軟件支持的角度,如果說賽靈思和Altera的產品還能算五五開甚至賽靈思略有領先的化,那AMD和Intel的差距就不是簡單的再研發一個Zen架構能解決問題的。更重要的是,賽靈思以前還能玩火燒新野火燒博望這樣的套路,現在徹底拉開競爭的架勢了,除非找人給英特爾再灌點鐵鎖連舟的毒奶把至強系列酷睿化,否則就算東風在手也只能“憑爾去,忍淹留”了。
最后,筆者要提兩個技術方面的思考。其一,AMD能否為Xilinx的AI應用提供強有力支持,特別是大規模的AI算力支撐。畢竟無論是對標Intel還是NVIDIA,AMD在AI方面似乎都表現平平,賽靈思幾乎是FPGA在AI領域的代言人,致力于各種人工智能推斷應用的前沿性探索,此番并購之后,AMD是否會要求賽靈思集中力量繼續鞏固其“服務器優先”的戰略,還是會與賽靈思一道繼續擴展AI方面的領先探索,這對AI未來應用格局是個非常大的挑戰。在這個戰場上,不管是ARM核AI的廣泛應用還是GPU在AI中的優勢,NVIDIA勢必將對FPGA在AI方面的應用提出更多的挑戰。
其二是Vitis這樣的平臺是否會擴展到CPU器件的開發支持。畢竟在之前略有火藥味的隔空交鋒中,One API曾經輕視賽靈思的Vitis是只能在FPGA平臺上玩玩的小家碧玉,不如Intel的幾款平臺化軟件如One API或OpenVINO這樣完美兼容了從CPU到GPU再到FPGA以及VPU多個硬件平臺。現在AMD的CPU和GPU從桌面級實力上已經超越了Intel,那么Vitis這個統一軟件平臺不遠的將來是否也會實現對這兩大處理平臺的支持呢?噢,還忘了一點,Vitis天生就是支持ARM核的……
最后筆者惡搞一個三國處理器實力大比拼吧,滿分10分,你會看到原來AMD+Xilinx才是最全面的那一個,但是對AMD來說最尷尬的就是,自己戰線拉得實在太長了,而且一方面又不希望X86生態被ARM生態干掉,另一方面又不知道如何去應對英特爾龐大的服務器軟件生態。
至于這三家誰會笑到最后,我想還需要一場真正的服務器領域的赤壁之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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